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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搶金店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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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搶金店”!

被考試支配的一天在放學鈴聲中告一段落,十一班的同學也陸續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。

周澤楷用餘光觀察著旁邊的譚佳宜,正當她起身離開時,他也連忙開始收拾東西,在她走出教室門口時跟著離開了座位。

晚上的風是從江邊吹過來的,帶著些許潮氣,送來秋的涼爽,卻並不覺幹燥。

周澤楷就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譚佳宜,看著她的馬尾辮被風吹得揚起,藍白短袖在單薄的背上飄飄蕩蕩。

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校園裏熙攘的人群,仿佛只是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。

周遭的人群漸漸消退,晚夜的寧靜悄悄顯露,路燈將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。周澤楷一路跟著她,一直走進了兩人都無比熟悉的環境。

小區的墻面有些斑駁,木質的長廊也有了歲月的裂痕,中心的噴泉早已罷工,只剩下月光下的花影在其中搖曳。

前面人突然停住腳步,又是不冷不淡的一聲。

“我真是低估你了,三年不見,還學會跟蹤別人了。”

譚佳宜沒有完全轉過身來,只是側著身子看他,好像下一秒扭頭就要走。

既然已經發現了,那就上去說清楚,周澤楷幾個快步,走到了她身前。

“我其實不是故意要跟著你,就是剛好順路。”

他看到譚佳宜別過臉去,又是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,趕忙補充道:“確實挺巧的,我們又到一個小區了。以後能一起上學嗎?”

譚佳宜冷笑一聲:“我四點起,你也四點起?”

周澤楷著實被她的回答驚到了,他剛剛見識過譚佳宜寫滿了的習題冊,難道她是早起一掛的?

不過四點起,也太誇張了吧!

“四點學校不一定開門了,那你去哪兒?”

“搶金店。怎麽樣,還一起嗎?”

譚佳宜說這話時的神色淡漠,語氣散漫,一如昨夜戲弄他的模樣。果然褪去了學校裏好學生的殼,校外的她才是如今真實的她。

“你去的話,我就陪你去。只是我去的話,金店應該會比較安全。所以,你幹脆也別去了。”

譚佳宜只是隨便一說,周澤楷倒是回答得很認真。她不想再和他糾結這個無聊的問題,開始加快了腳步。

“知道你腿長,也沒必要走這麽快嘛,等等我唄。”周澤楷一邊快步跟上,一邊說道。

“還有,你明天不會真的要四點起吧,那豈不是都睡不夠八小時,睡不好上課怎麽能專心聽講,況且現在我們才上高中,沒準兒還要長身體……”

周澤楷在她身後絮絮叨叨的沒完,也不顧她聽沒聽進去。譚佳宜實在是不耐煩了,停住了腳步,轉身對他說:“你不回家嗎?”

不知不覺,竟已經走到了譚佳宜家樓下,而周澤楷家則是在前面一棟樓,剛才已經走過了。

周澤楷有些茫然,撓了撓腦袋說道:“對不起啊,我說著說著就忘了,都沒註意到已經到你家樓下了。”

譚佳宜對他有些無語,還是沒忍住把下午的疑惑問了出來:“最後一個問題,物理考試的時候你笑什麽?”

周澤楷都不記得自己笑了,看來譚佳宜的耳朵是真的尖。不過也是,從小她觀察能力就特別強,自己小時候那麽多別人都不會註意到的情緒,也就只有她能察覺到了。

“這個嘛,你算得沒錯,我沒把名字改回來,也是正常地把卷子寫完了。只不過你是不是忘了,我的成績可能除了我自己,估計也沒人在意。”

他說到後面時,眼裏閃過一絲落寞,可惜夜色太暗,譚佳宜並沒有註意到。

譚佳宜聽完他的話後,不知道是該為自己的計劃對他造成不了多大傷害而惋惜,還是為他無人關心的狀況而惋惜,她內心竟然有那麽一瞬的動搖。

不,沒什麽可惋惜的。無人關心算什麽,他至少沒有體會過失去至親的痛苦,至少沒有嘗過被親人欺騙的滋味,至少不會在外人虎視眈眈下過活。

譚佳宜沒說話,轉身準備上樓時,周澤楷在身後朝她喊道:“如果你明天四點起的話,那我也奉陪。我是不會讓你真的去搶金店的!”

譚佳宜嗤笑一聲。

真是幼稚!

獵豹捕食總是會現在暗中觀察,避免打草驚蛇。真正搶金店的人,又怎麽會提前把計劃告訴他人呢?

那天晚上,周澤楷又沒睡個安穩覺。譚佳宜的行蹤變化莫測的,上一世自己有時也不容易找著她。

雖然聽上去像是玩笑話,但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惴惴不安。為了以防萬一,他還是定了個三點五十的鬧鐘。

九月的漢城,淩晨四點還尚未蘇醒,都籠罩在一片漆黑安寧之中。周澤楷在半睡不醒的狀況下被鬧鐘喚醒,整個人卻還是暈暈乎乎的。

他揉著惺忪的睡眼,簡單洗漱了一番,打算下樓看看。

走下樓後,他終於看清譚佳宜家的窗子,裏面竟真的也亮起了燈。看來他賭對了,譚佳宜的玩笑話果然是真假摻半。

太陽還未升起,又有陣陣微風吹過。周澤楷走得急,竟也忘了披件外套,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校服短袖。淩晨的寒意讓他打了個哆嗦,連忙雙手環抱在胸前。

周澤楷看著譚佳宜家的燈暗了下去,卻也遲遲沒看見譚佳宜的身影。

過了約莫二十分鐘,還是沒有任何動靜……

周澤楷開始懷疑譚佳宜是不是真的沒出門,只是想捉弄一下自己。只是她還專門四點起來開個燈,也是怪麻煩的。

又過了大約十分鐘,周澤楷實在熬不住這夜晚逼人的寒氣,終於準備起身回去。

其實譚佳宜關燈後是有下樓的,她在樓梯口的暗處看見了他。

少年背影單薄,在原地踱步,恍惚可見他正搓著手取暖。

發現周澤楷後,剛要出去的譚佳宜又往後退了回去,轉身從後面的小門繞了出去。

真傻!怎麽說什麽話都信。這個點起也不知道穿件外套。

既然你樂意,那就在那兒繼續等著吧。

她頭也不回地走了,遁入周澤楷看不見的黑暗之中。

周澤楷回去後本想再睡一會兒,可是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。

四十分鐘前原本還有一些困意,剛剛也全被冷風給吹散了。

他從床上坐起來,幹脆拿了本物理競賽書打發時間。

從小周澤楷就對天體物理方面很感興趣,小時候,一家子都圍著妹妹轉,他就在陽臺用望遠鏡看星星。

這些星星仿佛就像他的朋友,在無數個黑夜裏陪伴這他,讓他感到不那麽孤單。

其實在和譚佳宜認識前,他是先認識得她媽媽白言清。

白言清是科技館副館長,周澤楷五歲第一次去科技館,也是第一次見到白言清。

當時的小周澤楷雖然不愛說話,但進入科技館就像是進入了屬於自己的天地,遇到不認識的字,他就跑去問周邊的人。

白言清觀察到這個小男孩對科技館的熱情,便主動給他講解。周澤楷當時只覺得眼前這個阿姨既漂亮又耐心,要是自己的媽媽也像這樣就好了。

所以,白言清在周澤楷心裏也不只是譚佳宜的媽媽,她還是他興趣路上的啟蒙導師和引路人。

一想到白阿姨的悲劇,周澤楷心裏又有些難言的悲愴。

他其實知道,這件事也不完全是他造成的,但他心裏還是有個過不去的坎兒,總覺得自己是虧欠白阿姨她們的。

競賽書倒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東西,一個小時過去了,也僅僅翻了兩頁。就在周澤楷思考著一道題的關鍵步驟時,鬧鐘又響了。這次是六點整,五中要求走讀生七點到班並且吃完早飯,所以正常情況六點也該起了。

周澤楷有些煩躁,沒有什麽是比思路突然被打斷更糟糕的事情了。剛剛明明希望時間過得快些,現在卻渴求著時間能按下暫停鍵。

他快速地洗漱完出門,在門口的早點鋪子買了包子和豆漿,打算在路上解決。

包子鋪旁有個賣牛奶的小攤,上面一排玻璃罐子裏盛著雪白的鮮奶。他記得,小時候的譚佳宜特別愛喝鮮牛奶,她說鮮奶奶味兒更濃,更香甜。他還記得她不喜歡喝涼的,即使夏天也會喝熱水。

所以,周澤楷特意挑了一罐熱的,放進書包側面,又加快了腳步,估摸著牛奶到學校時還是溫的。

周澤楷來得早,班上基本沒什麽人,而且他又坐在最後一排,一般人來了也不會刻意往後看。

他在沒人註意的時候,悄悄將牛奶放在譚佳宜書桌上,又寫了張便條壓在下面。

班上的同學陸陸續續地都到了,卻也遲遲不見譚佳宜的身影。周澤楷不免有些擔心,她不會今天不來學校吧。

指針指向了六點五十九,譚佳宜最終卡著點走到了自己的座位。她看著桌角擺著的牛奶,下面還有張便條,上面寫著——

“早上好!昨天休息好了嗎?”後面還畫著個笑臉。

其實譚佳宜不用猜也知道是誰,這熟悉的牛奶,奇怪的問題,還有奇醜無比的笑臉……

三年了,他這畫技還是沒什麽長進啊。譚佳宜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
他不知道譚佳宜開燈後是不是有再去睡覺,但他確實沒休息好,眼睛下方也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。剛剛的物理競賽書雖然短暫地提了會兒神,但現在困意又開始侵蝕他了。

譚佳宜雖然也是四點起的,但卻沒什麽倦意。可能是習慣了吧,畢竟睡覺對她來說,大部分時間都是折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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